第一百六十五章:雪夜刺杀(七)-《妖心渡世》


    第(2/3)页

    他本想趁机制造混乱,但独孤笙盯他盯得紧,他只能放弃,再寻契机。

    至于老东西,先让他消停几天享受享受天伦之乐。

    独孤笙与他擦肩而过,在他耳边低声,“哥哥,要做便干净些,留了把柄,可就说不清了。”

    风景王爷战栗,他盯着独孤笙,试图看出一些端倪,可还是失败了。

    独孤笙悠悠的从他身边走过,毫发无伤。他精心设计的刺杀沦为了笑柄,一点痕迹都不曾留下。

    原来,最可怕的敌人,一直是他看不上的人。他后知后觉的恐惧,想到独孤笙的话,听他的意思,他手中有人证。

    风景王爷再也坐不住了,他回了王府,第一时间找了墓灵。

    墓灵也是一身狼狈,他用回忆之殇作局本就耗费修为,风景王爷这个蠢东西还把凌波放跑了。

    要不是那个死丫头,他怎么会赔了夫人又折兵。这次,他把东风折腾的半死不活,他自己也重伤,真是个赔本的买卖。

    “蠢货,连个女人都看不住,还想要天下,做你的春秋大梦。”墓灵没好气的说,伤口撕裂的痛让他语气不稳。

    “要不是你的阵法不行,让人逃了出去。我早就可以除了那个心腹大患,登上九五之尊。你自己无能,居然还怪我没用。”

    风景王爷语气更呛,他窝了一肚子的火,终于一吐为快。

    墓灵气的七窍生烟,怎么能有这么蠢的人,他开始怀疑他当初是不是找错了寄生对象。眼前这个人,除了狠就是蠢,心机不过三秒。

    “想不想翻身,不想翻身的话就给我继续骂。”墓灵忍了性子,琢磨起了别的法子。再给他一次机会,他一定能彻底灭了东风。

    一雪前耻。

    不过回忆之殇带给他的惊喜远不止于此,那个凌波,根本就不是什么肉体凡胎。她是蜃妖,擅长海市蜃楼,梦幻泡影。

    她的修为已然千年,是蜃妖中的佼佼者。若是唤醒她,在她全盛时期吸收她的内丹,他就算想要整个人间又有何难。

    墓灵的眼睛又开始转了起来,他还真没想到会有这么个宝藏。他忽然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。

    或许是因为他重伤,他才能发现这秘密。整个风吟王朝都是一场梦,他需要做的,是打碎这场梦。然后他就可以得到他想要的一切。

    他忍不住大笑起来,人间,多么美好的东西。用来让他修炼再好不过,等他统治了人间,那下一个目标就是妖界。

    墓灵闭关修炼,他要尽快调养好身体,才能对付东风,抓捕凌波。东风还真是对她保护的极好,那丫头只怕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。

    不过,很快就会知道了,等到我抓到你,用你的内丹为我主宰人间铺路,一切就都结束了,还真是一个美好的未来呢。

    风景王爷蔫了,他没有办法反驳。他渴望权力,渴望站在制高点。若是没有墓灵,他怕是早就一败涂地了。

    他明智的察觉到墓灵口中的愠怒,安分了许多。试探着开口,墓灵虽然强势,但他们目的一致,这是最好的合作。

    他选择了妥协,忍一时之气,为千秋之业。“墓灵大人,我们该怎么办?这次让他们逃了,再想抓住可就难了。”

    风景王爷话中颇多遗憾,墓灵不为所动,过了很久很久,才听到他沉重的声音,像是密集的鼓点,惊心动魄。

    “你还在仁慈什么,要天下,害怕什么流血死亡。风吟,是谁的天,打过才知道。”

    墓灵说完就消失了,风景王爷陷在阴影里,许久才迈着步子走出密室。他的神情恢复了一贯的样子,残忍,狠厉,暴虐。

    仁慈,是弱者。哪怕是伪装的仁慈,也会让人觉得懦弱。他风景王爷天纵奇才,为风吟王朝殚精竭虑。

    老皇帝老了,需要依靠了,江山需要换人了。他拼命打下的天下,要让别人染指了。做什么春秋大梦。

    这个老东西,快死了倒是精明了。他一直在培养一个强势的继承者,但他向来只在外人面前强势,该有的分寸,拿捏的分毫不差。

    没想到现在人老了,就更加贪恋权势,害怕死亡了。老东西要压一压他的气焰。让他知道皇位并非他唾手可得的东西,更加竭尽全力。

    老东西不过想坐收渔翁之利罢了,那就成全他。正好他早就看独孤笙不顺眼了,这个时候想跳出来找死,他求之不得。

    走出皇宫的马车上,马儿行驶的缓慢。

    车厢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,那面色苍白瘫软在马车上的金丝楠木椅上的男子,正是宫宴上大出风头的温玉王爷独孤笙。

    宫道行刺,他身受重伤,就算有鹤渡为他疗伤,可也是杯水车薪。他伤的厉害,又强撑着参与宫宴,伤口早已撕裂,此刻松了气,伤势再度爆发。

    整个人虚弱无比的躺在椅子上,凌波在上面加了舒服的软垫。可还是无法麻痹痛觉。马车的颠簸,更加加剧了他的疼痛。

    他抿了抿唇,看凌波一言不发的样子,眼中盈盈水雾,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。抬手点了点她的额头,动作转为轻柔的安抚。

    她乱糟糟的心忽然就平静下来,可看到他这幅样子,手都不知道如何安放。

    她印象里的独孤笙,是温润如玉一丝不苟的矜贵,是白衣翩翩年少有识的书生,是谦谦君子温和有礼的模样。可唯独不曾有一身狼狈奄奄一息的脆弱。

    “阿凌,放心,我没关系的。鹤渡给我治过伤,我刚心绪激荡才会如此,以后不会了。”他乖巧安慰,像是害怕她会难过。

    长长的羽翼扫过柔和的眸子,她的倒影清晰可见,伴随着浓浓的担忧。她心忽然就又软了一分。

    还从未有人这样对她,她忽然就哽咽了。他慌了神,手忙脚乱的想擦她的眼泪,可伤口处实在太疼,他抬不起手臂,反倒有更多的鲜血涌出。

    凌波顾不得哭了,小心翼翼的为他重新包扎伤口。他的皮肤白皙细嫩,皎若明月。想必之前从未受过伤。可这次,竟然为了她险些丢了性命。

    她嘟着唇,气自己的无能。要是她能厉害一些,就可以保护别人了。她想要守护的人,也不会受伤了。

    她的动作轻柔,他的眼睫毛慢慢垂落,浓烈的困意侵扰着他,他努力睁开眼睛想一眨不眨的看细致认真的她,可还是敌不过睡意,双眸缓缓闭合。

    凌波托着腮,看着他温柔的睡颜。他的伤口已经做了处理,没有那么狰狞。她想着他救她时的奋不顾身,唇角都翘了起来。

    她好幸运,才能遇见独孤笙。愿意为她付出一切哪怕生命,只为守护她的安危。那些故事里才会出现的深情,此刻真真切切的发生了。

    而她不得不感动,为他的一腔孤勇。上次她的回避,他必然失落了,伤心了。可危险到了眼前,他还是会不让她受伤。

    这样好的人,她怎么舍得辜负。凌波红了眼,马车在独孤府停下。独孤笙还在熟睡,她轻手轻脚的打发了车夫,安安静静的等着他醒来,不吵也不闹。

    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里,有人也是一身伤,在等着她回来,哪怕看他一眼。东风遥遥看着,那停在府前的马车就那样停了一夜,里面的人未曾出来过,外面的人也不曾进去。

    他突然觉得他被隔绝了,一扇门,关闭了他的爱。这种感觉让他心里烦闷不已。天明了,凌波小心翼翼的扶着独孤笙走出马车,关怀备至的样子,让他的整颗心跟着酸涩起来。

    她路过了他,可不曾看见他。她全身心都在那个人身上,怕他伤口疼,怕他难受,怕他没有休息好。

    他扶着旁边的竹子,用力支撑自己不会倒下。她不在乎,他总不能在她面前软弱让她为难。

    “鹤渡,陪我出去走走。”他神情间满是自嘲和落寞。同样受了伤,可她关心的不是他。

    “你还是安心躺着吧,再作,你命都要没了。”鹤渡没好气的怼回去,那人笑了笑。“我很惜命的,没了命,怎么见她陪伴她。”

    “人家需要你陪吗?”鹤渡很想问,但还是没有说出口。东风的样子有多难过,他看得出,哪怕现在一身的伤,也抵不过心头的痛,麻木。

    “好吧,本公子就好心陪陪你。要去哪儿?”鹤渡好心的开口,东风静默了许久,他似乎也没什么地方可去。

    “去倾欢吧。”鹤渡没有答,只是安静的跟在他身边。从独孤府到黄泉渡,他们走了整整一天。东风没什么表情,四周的热闹仿佛都被他隔绝。

    他心里冷的如冰,鹤渡与他说话,他也极少回应。他只觉得心里乱成了一团麻,凌波此刻怕是还在悉心照料着独孤笙。

    她早已忘了,他也受伤了,比独孤笙的伤势更重。倾欢酒肆昏黄的灯光洒落,零落的客人进进出出。

    他与鹤渡悄悄绕到后面的星空院,那里星光璀璨,交相辉映。他望着那星光,突然觉得那般遥远与落寞。

    就像他们此刻,每日相见,心却似隔了千万里。

    东风垂眸,踏上木质的阶梯,寻了一处窗前的位置,静坐。

    鹤渡走过来接过小厮手中的酒壶,往酒杯里各自倒了一杯酒,一杯递给东风。

    酒盏很快就空了,东风又摇了摇酒杯,一眨不眨的盯着鹤渡手边的酒壶。那意思明了极了,鹤渡撇了撇嘴,“大爷的,是我陪你喝酒,不是给你斟酒的。”

    东风笑了笑,无赖似的举起了空荡荡的酒杯,手悬在半空,轻轻一送。他终于开了口,鹤渡却突然就想闭上他的嘴。

    有些话,听不见才是最好的。

    “也就你肯给我斟酒了,天下间,除你之外还有谁愿意让我这般使唤。”

    鼻子有些酸酸的,他想使唤的人怕是此生都不会再给他机会了吧。鹤渡张了张嘴,终究是没了话。他不知道如何开口,也怕再在东风的伤口上撒盐。

    或许不说不问,他也不会痛。

    “就这一壶,不准再多喝了。你伤势颇重,要是贪杯,只怕命都要折了。”鹤渡不放心的叮嘱,又替他斟了酒,无微不至。

    东风专注的看着酒杯,清澈的酒液顺着壶口缓缓落入杯中,一滴一滴盛满酒盏。通体剔透晶莹,而那悦动的波澜,却在瞬间平息。

    他突然开始发愣,若那杯酒是凌儿,她是否如今对自己再也没有波澜。即使他生死未卜,她也不会在乎。

    曾经蜻蜓点水,恩怨纠葛,如今相逢陌路,纵使满身伤痕也换不来一次回眸。可悲,可叹。他终究是让她心如止水,可为何他,反倒痛彻心扉。

    酒壶很快见了底,他却没有半分醉意。他抬了抬眸,手指轻轻握着酒盏,冲鹤渡淡淡笑了一下,“鹤渡,再来一壶可好,这酒味道不错。”

    哪里是酒不错,不过是他的借口罢了。鹤渡有些头疼,他若是不允,东风怕是也会偷偷跑出去喝的。倒不如他看着,有他护着,定然不会让他有事。

    “只此一壶,下不为例。”夜色渐渐深了,桌上凌乱的酒壶洒了一地。酒桌上的人意识不清的呢喃,一身萧条。

    鹤渡无言以对,他本不想惯着他。可正因为太过了解他,才知道他一直压着所有的悲伤,故作坚强。

    凌波今日伤了他的心,可他又何尝不是在怪自己。为了一段情,消磨无尽岁月,孤独与煎熬,又有何人知晓。

    “凌儿,我后悔了好不好,你说过我可以后悔的。”他的眼角噙泪,神色落寞,半醉半醒之间,月色洒在他的肩头,平添了几分孤寂。

    鹤渡扶着他,缓缓穿过回廊,风吹过耳畔,带来阵阵寒凉。他忽然就顿了下,伸出手,风从指缝划过,冰凉的触感在指间环绕。
    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