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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扬声器里传来刺耳的声音，是何采薇放话筒不够小心，引发了啸叫。

    众人回看主席台。

    何采薇的校服稍显臃肿，不过洗得很干净，裤腿下面是一双露尖儿小白鞋，长长的高马尾和白净到找不出一丝色素沉着的脸，看着比早上的第一缕晨曦还要明媚。

    就是这个充分诠释了人不可貌相的女生，多年以后还时不时地挑动他的神经，好像一束带刺的枯藤，紧紧缠绕住回忆里最鲜明的画卷。

    沈云的父母都是老师，一个在三中教数学，一个在二中教语文，何采薇出身单亲家庭，她妈靠着邻居王阿姨搭上他的母亲张素心，目的是让女儿到他家一起学习，爸妈见母女二人这些年挺不容易的，就答应了，平时不仅关心她的成绩，帮忙查漏补缺，还经常留她在家吃饭。

    寒假那会儿，有一天大人在客厅闲聊，他跟何采薇在老头儿的书房刷黄冈卷，不知道聊起什么，她妈说了一句“你们看俩孩子多般配”，王阿姨半开玩笑地讲“那等他们大学毕业，就让小云给你当女婿好不好？”她妈笑着说“那可太好了”。

    这事儿也不知道谁传出去的，反正寒假过后开学没几天，同学们看他俩的眼神就变了，还有人传张素心已经跟何采薇的妈妈谈妥，读完大学就让俩人过礼完婚，反正这事儿吧，有鼻子有眼的，越传越真。

    当年他挺美的，十八岁的男孩子，渴望爱情，对女人好奇。何采薇人长得漂亮，乖巧听话，唱歌也是一把好手，是高三二班公认的班花，单说情人节收到的情书就能塞半个抽屉。

    可惜好景不长，没过一个月他就挨了当头一棒，也就是今天的百日誓师大会，何采薇当着全年级学生的面让他下不来台。

    其实更有意思的事还在后面，何采薇的妈拉着女儿去找张素心解释，讲女儿之所以这么做是那些议论令女儿压力倍增，连学习的心思都没有了，最后实在承受不住，才做了这种事堵外人的嘴，恳求张素心能够体谅她的女儿，何采薇更是当场眼红落泪。

    张素心信以为真，当年的他同样选择原谅，不顾同学们的耻笑，还跟以前一样对待她们，然而四个月后高考成绩出炉，何采薇考上了梦寐以求的华东师大，打那儿起，一家人就再没见过那对母女，这时他们才知道碰上了什么人。

    一套感情牌把两名资深教师忽悠了，给何采薇当了一年的补课老师，老头儿觉得这很滑稽，老太太气得两天没吃饭。平心而论，物质方面损失寥寥，就偶尔添双筷子加个菜的事，问题是感情上接受不了，就算年轻人最终没能走到一起，也不用这么现实吧。

    张素心耿耿于怀了很久，直到他研究生毕业参加工作后才不再提及。

    “喂喂，这个……我说两句啊，关于何采薇同学的话，这个……”

    年级主任杨再兴是个四十五六岁的中年男子，额头有一道清晰的悬针纹，给人非常严厉的感觉，不过看得出来，他也没有料到何采薇会跑到主席台硬来，有点懵，讲话磕磕巴巴的。

    便在这时，台下人头晃动，一道身影冲上主席台来到他的身边。

    “杨主任，还是我来讲两句吧。”

    “你是哪个？”

    高三十个班，每班五十多名学生，总计五百多人，哪怕张素心是学校的教师，也不意味他能记住沈云的脸。

    “我就是沈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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