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 阿衍,这个世界上,只有你才是我一个人的-《良言写意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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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快点回家!”他严厉地说。

    “怎么了?”她一边走,一边还在问。

    “回去就知道了。”他不太耐烦地说,面色却是微微一红。

    “对了,我还要请你吃冰棍的。”

    “还吃什么冰棍,快回家!”他这次是真的恼了。

    那是写意的第一次生理期,自己却大大咧咧地毫无知觉,而且,居然有人念到高中了才开始发育。她年纪小不懂事,也不会体贴人,不知道他将衣服给了她,穿着单薄的毛衣跟她在零下几度的寒风中走了很久。

    后来,他考去了m大。他平时和同学相处很和睦,可惜就是有些大少爷的习性,不喜欢宿舍里的生活,便独自住在校外,想过几年清净日子。

    元旦那天,他一个人借着假期去了趟c城附近,看冬日里的大海。

    第二日回来,宿舍里的老乡侯小东在路上遇见他说:“昨天有人来学校找你,找着了吧?”

    他茫然地问:“什么人?”

    “一个小女孩儿。”侯小东不怀好意地笑,“厉择良啊,我可是怎么都没想到啊,平时我们的系花都不能入你老人家的法眼,原来搞了半天你是对幼齿有兴趣。”

    他回去没见有什么人,于是进了屋子关门做饭看书。到了中午,他准备去超市买东西,穿上大衣打开门的时候却跌进一个人来,是写意。她好像一直靠坐在门前,几乎睡着了,所以一开门便摔了个四脚朝天。

    她仰躺在地上,倒着看到他以后,愣了愣,然后突然就瘪着嘴哭了:“阿衍!”

    她背着妈妈辗转从b城来,从车站问到学校,从学校问到寝室,再从他室友那儿问到了这里的地址。昨天在这里蹲到天黑,幸好二楼的大婶帮她找到旅馆住了一夜,早上起来买了零食又开始在这里蹲点。哪知他已经回来了。

    写意从地上爬起来,手伸到他的大衣里面去,环住他的腰,哇哇大哭。

    十五六岁的人独自赶了一千一百公里就为了来看他,一个人千里迢迢走到陌生的城市,除了他以外什么人也不认识,眼看天黑却还没有着落,心里肯定很害怕吧?可是她却一直忍到看见想见的那个人的时候才哭出来。

    “饿了没有?”他问。

    “不饿,零食都吃撑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爸他们知道你来?”他有种不祥的预感。

    她支支吾吾地说东扯西。

    “他们知道还是不知道?”他加重语气又问了一次。

    写意最后还是老实交代:“他们……不知道。”

    他闻言,立刻拉起她,就要送她回去。

    “不要。”写意死死地拽住他的衣角。

    她一抹眼泪,仰起倔强的脸蛋,又说:“他们吵架了,还要我叫任姨妈妈,我才不想回去!”

    他停下来,回过身,默默地看了看她,才半年不见她就长高了不少,脱了些稚嫩。

    他知道她是沈家的私生女,其实他一直比较敬佩沈志宏,只是没想到事业如日中天的他,在感情上却有一笔糊涂账。他一边和沈家那边及时联系,一边照顾她。

    白天他去上课还带了个小小的拖油瓶,一进学校大门,他就下令:“我走前面,你在后面跟着我,但是不准跟我讲话,知道吗?”

    她像小鸡吃米一样直点头。

    她明白要是她有丁点儿不听话,第二天铁定就会被送回家去。幸好当时他们管理系几乎都是上大课,百来号人,同学都认不全。她一个人被他安排在大教室最不起眼的小角落里,埋头做着姓厉的家庭教师布置的作业。

    只有那位a城老乡侯小东才知道这个秘密。

    “小写意啊,”侯小东说,“我们不做作业了,下午猴子哥哥逃课带你去坐海盗船。”

    写意一听,两眼放光,“海盗船吗?我以前……”她本来很兴奋地说到了一半,便看见他扫过来的目光,又垂下头去说:“我……还是喜欢做作业,阿衍也是为了我好,我不能给他添麻烦,只有好好学习才能实现自己的梦想,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来报答父母。”她非常有觉悟地将这些话倒背如流。

    他听见以后,满意地收拾东西,领她回家。却不想,写意中午吃饭不小心将衣服湿了个透心凉。她换上他的衣服,长得不像话,他只好带着写意临时买点衣服,他又不太好意思去逛女装店,就叫上侯小东一起。

    侯小东说:“难得学习委员居然也会主动拉我旷课,你跟我说一声,我逃课带她来不就行了?我不会把她给拐去卖的,况且这个小鬼,精着呢。”

    这时,写意换好外套出来给他们看,“怎么样?”她问。

    他摸了摸面料,“料子不太舒服,估计不暖和,换一件。”

    她听话地进去换。

    路上有女孩拿着串儿冰糖葫芦,写意瞧得很眼馋,侯小东倒会察言观色,立刻说:“小写意,要吃什么的,猴子哥哥给你买。”

    写意却不敢立刻答应,只是怯生生地看了厉择良一眼,“吃串草莓的好不好?”

    他说:“你吃了又要叫牙疼。”明显是不同意。

    “哦。”

    这段对话及时终止。

    侯小东站在两人中间,看看写意,再看了看厉择良。

    “啧啧啧,厉择良,不仅是今天,我老早就想说你了。”侯小东摇头,“你知不知道你最近就像一只生养儿女的老母鸡,对下一代保护过度啦。”

    后来过了几天,好不容易等写意松了口,沈志宏急忙跑来接她回去。上车的时候,她伸了个小脑袋出来,信誓旦旦地说:“阿衍,我明年一定要考到这里来。”

    结果,第一年落榜。

    她年纪本来就比其他人小,以前不是笨,而是根本没用心学,幸好补习了一年以后,居然真让她考上了。等她好不容易熬到c城来念书,他已经大四了,正在着手准备去德国。她哭丧着脸说:“阿衍,我好累啊。”追他追得好累。

    那个时候,她已经长得很高挑了,不再是虎头虎脑的男孩模样。看见侯小东也不会规规矩矩地喊哥哥了,都是“猴子、猴子”地乱叫。

    “这谁啊,不是厉择良的拖油瓶吗?怎么长成大姑娘了?哥哥我可还记得当年被人硬拉着陪你去买内衣哦。”侯小东戏耍她。

    “呸,这种事还好意思嚷嚷,小孩儿的便宜你也占,要是我告诉你女朋友,让你吃不了兜着走。”写意说。

    她骨子里就不是吃素的,谁也不怕。可是她每每遇到什么路见不平的事情,正要发作,他只要微微扫她一眼,她就听话地闭嘴噤声。

    “简直就是耗子见了猫。”侯小东曾经这样形容,“不该啊,你这人平时待人挺亲和,怎么和写意在一起就跟冷面阎王似的?好像……”他想了想,“好像一个必须黑着脸的古板老爹。不知道做老爹的你要是某天嫁女儿,会不会将女婿嫉妒得要死。”

    这样的大学生活是写意梦寐以求的,因为,她又可以做他的跟班了。那套两居室的房子,早因为两年前她离家出走跑到这里的那一次,就被收拾成两间卧室。可是,如今他却不许她继续行使以前屋主的权利。她住在学校的集体宿舍里面,每次没到天黑就被厉择良撵回学校去。可是,那不是她的初衷,所以她每次都和他找借口拖延时间。

    “七点半了。”他看了下表,这是下逐客令之前的开场白。

    “我的题还没有做完,做完就回去。”她拖拖拉拉地说。

    “回寝室做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我有不懂的地方要问你。”她继续和他拉锯。

    “我又不是学法律的,你问我做什么?”

    “呃……”

    这个借口确实过时了。

    有那么一次,她确实困得要死,却不想回宿舍。

    “该回去了。”他走过来说完,却发现原本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写意已经睡着了,也不知她是真睡还是假睡,他轻轻地叫了一声:“写意?”

    她纹丝不动。

    他只好妥协。

    于是狡猾的写意意外地找到了对付他的绝招:一到下逐客令的时间她就闭上眼睛装睡。这是写意第一次战略性地胜利,并且屡试不爽。后来他也由着她,将原先她那间屋子收拾出来给她住,但是约法三章,只能周末住在这里,平时必须按时回宿舍。

    他平时有些低调,很多人只猜到他家比较宽裕,却不知是那么惊人。大四了,他和同学一起准备毕业设计和论文,少了些独来独往,和分在同组的同学一起做功课。那时候,毕业班很多人都在外面有了小窝,却数他的地方最舒适最宽敞,于是同学都聚在他那儿。

    独立生活了将近四年后,厉择良虽说不苟言笑,但是性格开朗了许多,特别擅长讲冷笑话,时常笑得侯小东捂着肚子倒在地上,全场却只有他这个说笑话的,一本正经地不笑。写意经常坐在一大群学长旁边,侧着头观察他和别的男生说话。男生们窝在屋子里研究课题、讨论论文,每次要买什么东西,都是大家猜拳来解决。

    那天,外面寒风萧萧,几个男生一时兴起要喝热奶茶,轮到侯小东去买。

    侯小东不情愿地走到客厅,看见窝在沙发上很闲的写意,说道:“小写意,我们渴了。”

    “水管里有自来水。”她正看小说起劲儿,头也不回地答道。

    “我们都想喝热奶茶。”

    “下楼出小区大门左转,前行两百米不到就有家热饮店。”她说。

    “你好有空间感。”侯小东感叹。

    “那是。”她挑眉说。

    “可是你的阿衍哥哥也很想喝。”

    “呃?”写意立刻抬头。

    “你自己猜拳输了就自己去买,这么冷的天,别又扯上她。”他对侯小东说。

    “老厉……”侯小东走回去,将椅子转过来对着厉择良,语重心长地说,“你的舐犊之情也太严重了吧,这样子很不利于孩子身心的发展。”

    “我去买。”写意却没犹豫,穿上羽绒服就开门出去。

    过了两分钟就听到敲门声,侯小东一边开门一边感叹:“瞧这父女之情的力量,腿脚赶得上飞人了。”

    打开门,却是一个迟到的男生。

    男生解围巾急急忙忙地走进来,大声说:“唉,来迟了。刚才坐公交车差点遇见撞车。我们后面一辆别克飞快地擦上来,突然冲到人行道上去,撞到了路灯。司机好像喝醉了,连安全套也没系,碰了一脸血。”

    几个人都没觉得有什么异样,点点头安静地继续做事。

    独独是厉择良听了过后翻过一页书,云淡风轻地说:“原来你开车还要系安全套,没想到。”

    侯小东笑喷了,大伙儿也同时一起哈哈大笑。哪知,笑完后侯小东一转身,却见写意正好站在那里,正听见这几句话。大家有些尴尬。虽说男生之间这样带颜色地相互调侃是常有的事,却从没在这种小女生面前显露过。侯小东捅了捅厉择良,小声说:“老厉,你惨了,说荤段子被你的拖油瓶听见了,光辉形象咔嚓一下全毁了。”

    写意面色如常地走了进来,将热气腾腾的奶茶放在桌子上,“阿衍,你要喝的。”然后又出去看书。

    “还有我们的呢?”侯小东眼巴巴地问,“你只买了一杯?”

    “自己买去。”写意得意扬扬地瞧了侯小东一眼。

    之后,她傻傻地问:“为什么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,脾气和跟他们一起不一样?”

    这样一个探索内心根源的问题,别指望他能回答。

    就连寒假,写意也去a城缠了他好些日子,但在沈志宏的强调下,写意没有住到他家去,而是睡在酒店里。

    厉择良无事的时候就爱在屋子里写小楷,她也跟着临摹他的字。他倒没有管她,由着她去,晓得她不出三天,多半就会换新兴趣。

    果然才过了两天,写意就说:“不写了,学得我想把毛笔给折成两截。”

    他挑挑眉,继续写他的,也不管她。

    她不敢吵闹,只好趴在旁边看。后来趁他出书房去没注意,她随手拿了支笔在裁好的雪白熟宣上,歪歪斜斜地写:阿衍啊,阿衍。

    翻到第二页又写了几个字:我们出去逛街好不好?

    第三页:不写了好不好?

    第四页:我好无聊。

    见他接了电话进来,她迅速地抽了一沓白纸上来,将那几个恶作剧的字给压在最底下。

    夏天是写意最爱买衣服的季节,她一个月的生活费,只得几百块,苏妈妈虽然温和,却在金钱上很固执,绝对不许她随便用沈志宏的钱。如今一到外地就成了脱缰野马,每每不到十来天,全月的生活费就挥霍光了。所幸,她一直傍着个大款,穷得只剩下钱的大款。

    “阿衍,买这个。”

    “阿衍,我要买那个。”

    “阿衍,我们今天去吃大餐好不好?”

    当然,同来混吃混喝的还有侯小东。

    这样的生活让他的开支直线飙升。

    其实他平时一个人的时候挺节俭的,除了必需品,从不乱花钱,她的到来几乎将他三年内存下来的奖学金一扫而空。

    可仅仅是爱花钱还不够,她还爱显摆。

    写意班里有个男生家里小富,在班上很拽,每回来上学都开着一辆日本跑车,很拉风的样子,很多女生像采蜂蜜的蜜蜂似的绕着他转悠。写意对这位花花少爷正眼也不瞧一下,倒让他觉得有伤自尊。对方一周换一个女友,这样的行为让将自己视作女性保护神的写意很气愤,哪里还会对他有好感?

    “苏写意,上来我载你兜风。”那天,写意、侯小东恰好走在路上,男生突然刹车停在他们面前,有些轻蔑地看着侯小东,对着写意说了这么一句话。

    “切!”写意瞥了他一眼,“这种破车,我才不稀罕。”

    “破车?这车四十多万一台,你旁边这位姓厉的同学不吃不喝挣几年的话,也不知道买不买得起。”这花花大少听说过写意和管理系一个姓厉的男生的事情,他便误会侯小东就是传说中的厉择良,于是故意挑衅道。

    侯小东代人受过,乐呵呵一笑。

    哪知,写意却说:“我们阿衍家才没有你这种奇形怪状的破车,人家坐车都只坐一个天使里面有一个字母b的那种,不知道你不吃不喝挣一辈子买不买得起。”她不认识什么车,就只能这样乱七八糟地形容一下,再将那句话回敬过去。

    随即还高傲地扭过头说:“猴子,我们走!”

    那男生留在原地,“脑子有毛病吧,什么一个天使里面有个b,自己装的自行车还……”他说到这里顿住,“一个天使里有个b,宾利?”

    侯小东笑得东倒西歪地将这番情景描述给厉择良听。

    “什么破玩意儿,送我都不要的。这种坏人,到处糟蹋姑娘就算了,还敢跟阿衍比。要是比学习和样貌,他给我们阿衍提鞋都不配,可他偏偏还要觉得他很有钱,我们阿衍一根手指头就能……”

    厉择良无趣地横扫了她一眼,禁止她再说下去。

    “丢人。”他黑着脸说。

    “是啊,他这样真丢人。”

    “我说的是你。”继续黑脸。

    真不知道沈志宏半生英明,怎么生了个这种女儿。

    二十岁的写意和现在的模样已经差不多,个子高挑,脸蛋却有些婴儿肥。纯黑的直发留得长长的,总是扎成简单的马尾,一副利索的样子。她怕热,喜欢穿极短的牛仔裤,将一双长腿露出来。不说别人,就连见识过她小时候丑态的侯小东一见她的腿,都忍不住多看几眼。

    他只要发现,就会冷冷地对侯小东说:“你往哪儿瞄?”

    “你家闺女儿不错啊,要熟了。”

    暑假到了,他八月就去德国,却还要在学校处理些事情,就先送写意回家去。

    “我不想走。”其实是怕这一走,他就去德国了。

    “学校放假了,你留在这里还不是闲逛。”他说。

    回b城时,侯小东同来送写意,她坐不惯飞机,只好替她买火车票。

    “我要是不在旁边,他会不会被别人抢走?”趁着厉择良去买东西,她问了侯小东一个非常实际的问题。

    “小写意,你放心啦,你死皮赖脸地追了他这么多年都没到手,其他女的更不可能功力比你还深厚。”

    “我哪有死皮赖脸?我们是两情相悦,好不好?”

    “你这话,敷衍敷衍我或者骗骗你自己还行,你敢在你的阿衍哥哥面前说说?”侯小东故意翻白眼。

    “可是……”她词穷了。

    “你见过有你们这样‘两情相悦’的?”

    “也许有啊。”

    “你信不信他一直当你是小屁孩儿?”

    侯小东当场打击她。

    “这样好了,我举个例子,你们有没有……”他本想问得大胆一点,但是怕吓着小姑娘,于是改了口,“有没有接吻?”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

    “你们有没有牵过手?”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

    “他有没有说过喜欢你?”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

    “有没有送过花和礼物给你,或者讲过甜言蜜语?”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俩一天到晚在一起都干什么了?”

    写意想了想,得出一个惨淡的结论:“学习。”

    这时厉择良拿着饮料回来,问:“什么学习?”

    侯小东连忙拍了拍写意的肩膀,呵呵一笑,“我在教你家小朋友从小要立大志做大事,还要好好学习。”

    两人送写意上了车,从月台出来,他问:“你跟她说什么了?”

    侯小东嘿嘿笑着原原本本地叙述了一遍。

    他一个人回到住处,突然觉得屋子异常安静,看了会儿德语教程,总觉得有些累,便倒在床上睡着了,不知道睡到什么时候,门突然被钥匙打开了。

    他睡眼惺忪地翻过身,却不想一个人三五步跑进来,扔下行李就趴在他身上,让他着实吃了一惊。

    “阿衍……”两个字刚一出口,写意就眼睛红红地落下泪来,后来越哭越无法收拾,就只听见嘤嘤地喊着他的名字。

    他撑起身体,睡意去了大半,坐起来,“你怎么折回来了?”

    “阿衍,你不要我了。”她哭得泣不成声地说。

    他哭笑不得,“怎么突然就……”

    “猴子说你不会喜欢我,可是阿衍,我喜欢你,所以你不能不要我。阿衍永远都是我一个人的,无论你当我是小屁孩儿,还是当我是拖油瓶,都只能是我一个人的。你去德国之前是我的,去了德国还是我的。阿衍这辈子只能为我夹丸子,只能给我讲题,只能替我去买衣服,只能带我去看牙,只能给我做饭,只能对我说甜言蜜语,只能牵我的手,只能吻我,只能和我两情相悦,只能说喜欢我,永远永远永远都是我的。”

    她带着一种孩子气的哭腔,把一大段语无伦次的告白用撒娇的方式说完。他听了以后没有回答她,却隐约觉得心里潮乎乎的。

    久久之后,他才说:“你还小。”

    她已经哭累了,睡在他的怀里,什么也没有听到,他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额角:“写意,等我回来吧。”

    不过,还来不及等他回来,她就到了德国。

    她在海德堡见到他,说:“阿衍,这个世界上,原来只有你才是我一个人的。”虽然她面带笑容,可是说这句话的时候,眼角却带着泪花。

    如今过了多少年,他们又重新躺在这张床上。

    屋外淅淅沥沥地下着细雨,打在窗户的玻璃上。

    厉择良深夜无眠,看着旁边的睡脸。她脸上的婴儿肥已经褪去,可是睡觉时喜欢微微张着嘴的习惯却一点儿没变。

    “写意。”他叫她,“写意。”

    “嗯?”她渐渐醒了。

    “写意,我疼。”他说。

    写意连忙坐起来,焦急地说:“怎么办?腿哪里疼?我帮你揉揉。”

    “不是腿。”他说。

    “那是哪里?”她有些急。

    “这里。”他捉住她的手,放在胸口,“这里疼。”

    写意皱起眉毛,“你居然捉弄我。”

    “真的。”他微微一笑,“真的很疼。”话音一落,就将她拉到胸前。

    他看了看她的额头,喃喃自语地说:“那一次亲的这里,这次我就从这里开始。”随即,就落下绵密缠绵的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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