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 他的骄傲刺伤了别人和自己-《良言写意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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写意转身抬头一看那人,是厉择良。她起身时,悄悄地将右手背在身后。
小猫有些撒娇地蹭了蹭厉择良的裤脚,他刚俯下身去,小猫就跃到了他的怀中,温顺得要命。
写意握了握吃痛的右手,不禁在心里嘀咕,真是猫仗人势,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猫,凶神恶煞地见一个人换一次脸。
“怎么跑到外面来了?”
他的问题没有带主语,写意拿不准是问她还是问那只恶猫,所以半天不知该不该答,直到厉择良扬起声调朝她“嗯”了一下。
“我待得闷,就出来看看。”
“那回屋去吧。”他一边说,一边放下小猫腾出手解衬衣的袖口,走回屋子。那只猫也跟在厉择良身后,追进了屋。
写意在后面看他的脚,假肢又装上去了,不知是真的这么快就恢复了,还是他强忍着。不过,若是他真站着不动,几乎看不出来那假肢和另一条腿有什么不同。
厉择良进门时回头看了她一眼,写意立刻埋下头去。这样在背后看人家,实在算不上什么有礼貌。
“客房收拾好了没有?”厉择良问。
“收拾好了,楼上那间。”老谭说。
“嗯,沈小姐要多住几天,看看还缺什么,明天帮她拿下行李。”
写意听见这句,咬住唇,没有反驳。
厉择良在沙发上坐下后,示意写意坐,那猫也盘身在厉择良的脚边睡下。
老谭上了茶,识趣地退出去,客厅里只剩他们俩。茶壶里沏的是铁观音,一阵茶香从壶嘴里逸出来。
厉择良替她倒了一杯。
写意原本是想说“我晚上不喝茶”的,可又觉得显得自己有些矫情,便谢过喝了一口。她不爱喝茶,对其没有研究,所以也品不出味道。
厉择良喝过茶,用手指关节拂了下眉角,那个样子似乎是累极了。
他习惯性地掏火点烟,可是想到什么,又作罢,将烟盒放在茶几上。
“难道你是怕我反悔?”他说,“我一直是个说一不二的人,既然答应了你,就绝对做得到。”显然,他指的是她主动送上门这件事。
刹那之间,写意顿觉尴尬,脸上的绯红一下子蹿到耳根。她本来已经说服了自己,但是让厉择良这么突然说出口,仍旧觉得心气难平。
她握住拳头,凭她以往的个性,几乎快要扭头就走,不但扭头就走,还要冷嘲热讽地回敬他两句,让他讨不上半点便宜不说,气个半死最好。
可是,现下的写意脚跟定在原地,脸色红了又白,终究忍住了:她本是下定了决心要好好和他相处的。
“看来厉先生是以羞辱我为乐。”写意淡淡道,这么一句服软的话,被她说出来仍旧能扎人。
厉择良倒也没有生气。
“这倒不是,我只是对沈小姐态度的巨大转变有些……”他顿了顿,在脑中找了找恰当的词语,“有些欣喜。”
可惜,这种词说出来嘲讽的味道更加浓厚。
写意瞥了瞥眼前男人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,心想,还不如他生气时顺眼。
“好了,时间不早了,你去休息吧,上楼第二间是你的房间。”说着他自己也准备回房间。
写意呼吸一滞,他的意思是说今天就此为止。
突然,厉择良又折回,“手给我看看。”
写意一怔,她以为他并没有发现。
“没事。”
“我看看。”
写意被迫将那只手伸出来。他将她的手摊在掌中,细细端详,幸好伤口不深,稍微破了点皮,他去取了药箱,居然要为她上药。
写意有些意外。
他准备抹碘酒的时候说:“疼就吱声。”
“不疼的。”
“猫这种动物性情阴晴不定的,不该乱碰。”
“人还不是一样。”写意说。
“说谁呢?”
“没说你。”
“那说谁?”
“说我自己。”
这总成吧。
“嗯,”他点点头,“深有同感。”
被他倒打一耙。
“难得我俩第一次达成共识。”他说。
这时,小猫很恰当地爬起来,躬起背叫了一声,也不知是不是在迎合它那个英俊主人的观点。
写意看了那只猫一眼,说:“是啊,你俩居然都能达成共识,不容易。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不一会儿,厉择良小心翼翼地替她擦碘酒,抹完以后居然孩子气地朝伤口吹了吹气。
“明天一定抽空去打疫苗。”
“嗯。”写意点头,随后准备将手缩回去。但是,他没有放手,手指微微使劲儿,将她的手锁在掌中。被他压到伤口,写意眯了眯眼,有些疼。
“我还以为你挺能忍的呢,刚才背着手藏了半天也不叫疼。”厉择良说话间,眼中有戏谑的成分。他好像一改最近的暴戾,恢复了从前待她的那种个性。
“再能忍我也不是木头人,我是有感觉的。”她吃痛地蹙起眉。
“我看也差不多。”
“呃?”写意没听清他说的话,因为她突然嗅到了一阵奇怪的芬芳。
她掉头一看,好像是小猫出去时将门蹭开一个缝隙,才使得香气窜进来的。
“什么味道?”她不禁问。
“夜来香。”
“夜来香?”她一直对这类植物比较好奇。小时候家里给她买过含羞草,她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它要害羞。于是摸一下,含羞草合上叶子,过一会儿等它舒展开又摸一下。她乐极了,可惜不到两天就将那株含羞草折磨死了,活脱脱一个破坏大王。
为什么夜来香要夜里才开呢?
“我能看看吗?”她刚才在花园里居然没有闻到。
“有什么可看的,不就是几朵花,闻久了会头晕。”他十分没有情趣地说。
既然主人家都这么说了,写意只好讪讪地回客房。客房的浴室里,居然还准备了换洗的衣服和睡衣。
她打量了下,睡衣是新的,但那套女装是旧衣服,不过洗得很干净。一条鹅黄色的连衣裙,尺码和她的身段差不多,写意揣测大概是厉家那位小姐的东西。有得换,总比明天还穿这一身好。
她洗了澡,呈“大”字形扑到床上。谢天谢地的是,厉择良让她住到这里。若是回到上次那间公寓,还不知道如何和他相处,那里仅有一间卧室,那究竟是她睡还是他睡,还是一起睡?
比她想象中好,至少今天熬过去了。
不知过了多久,她一个人躺在这栋别墅的二楼客房里,眼睛依然睁得大大的。
她睡不着。
大概是刚才喝了茶的缘故,她躺在床上,脑子里将一群又一群的羊数了个遍,也没有睡意。一开始,她研究了一下自己究竟要不要将这间房间的门反锁,因为她明明白白地看到厉择良的卧室就在隔壁。转念想想又作罢,他要真有那个意思,正大光明地进来就行,倒不必偷偷摸摸地行凶。
然后,她又研究床正上方的那盏水晶灯究竟有多少颗水晶,可惜数来数去数目总是不一样,于是又无聊地再想点别的。
她看了下窗外,这家人的爱好很奇怪,大半夜了还将花园里的灯开得通亮,晃得她更加睡不着。她起身去拉窗帘,突然灵光一现,轻手轻脚地开门下楼去,刚进花园就闻到那股香味。她不认识夜来香,却凭着嗅觉在鱼池旁边发现了那东西。
白色的小花,花茎带了点淡青色,开成一团一团的,晃眼一看好像小花球,看起来平平常常,还不如含羞草有趣。她有些不甘心地准备蹲下去深深地吸口气,却见旁边有一对幽绿的猫眼出现在夜来香下面。
探下头去,看到是那只猫。
它侧着脑袋盯住写意。
“这么晚了,你还不睡做什么?”她问它。
这只猫是厉择良的小跟班儿,但是主人都睡了,它还不睡。
上次吃过亏,她不会再被它温顺的外表欺骗而伸手去摸。
“那你又不睡要做什么?”
这个声音突然响起,吓得写意一下子蹦起来就想尖叫,就在她张开嘴,嗓子刚爆出声音的一刹那,却被人从后面捂住嘴,将尖叫的绝大部分遏制在了喉咙里。
“嘘!”声音的主人说,“你想给人家来个午夜惊魂吗?”
写意这才听清楚那人是厉择良。
他放开她的嘴。
“你吓死我了。”害得她的心脏仍在狂跳,如果此刻她能转过身来,保准要狠狠剜他一眼。
“彼此彼此。”
“睡不着我就出来散散步。”写意解释。
“哦,”他调侃她说,“那我就是以为家里进贼了,出来捉贼的。”
老谭听到花园里的响动,开灯走出来,刚好听到厉择良的后面一句。
“少爷,捉什么……”那“贼”字没出口,便咽下,退进屋去。
见过捉贼的,却没见过这么捉贼的。
此刻的厉择良正从后面拥住写意,她的背紧紧贴在厉择良的身上,老人家看见这么一个暧昧不明的姿势,自然是识趣地退开,哪儿还提什么捉贼不捉贼的。
虽说不是光天化日之下,可惜也是孤男寡女,写意立刻朝前跨一步拉开距离,然后迅速转身面对他,为掩饰尴尬,干咳了一下。
“那我回房间了。”
“你不是睡不着吗?”
“我回房看电视。”
“你的房间没有电视。”
“……”
她一遇见他,似乎智商就要减半。
他走到鱼池旁边的长椅上坐下,说:“既然睡不着,不如相互解解闷,一起坐坐。”
这句话听起来应该是个问句,可惜他是用陈述语气说出来的,可见并非询问意见,而是由不得她不坐。若是在平时,能坐在厉择良的身边,不知是多少女性拼得头破血流也要争得的荣幸。
既然这样,她索性大方地坐在旁边。
清新的夜风微微拂面,将她的发丝吹乱了些,可是拂过皮肤时又有一种别样的安逸。她在月影中看见他英俊的侧面,他的上唇薄一些,而下唇朝下巴的角度稍稍有一点卷,当他将之微微一抿的时刻,就够倾国倾城了。
写意收住心神,当然成语不能乱用,那是形容女人的。
“想什么呢?”他问。
“我在想下辈子,你……”
她突然顿住,发觉自己居然一不小心说漏了嘴,于是再不敢往下讲,总不能告诉他,我在想的是你下辈子做女人会不会沉鱼落雁吧?那这男人肯定当场把她打入十八层地狱。
“下辈子怎么?”他似乎瞧出端倪,追问。
“我在想,我下辈子要投胎做个非常优秀的男人。”
“嗯?”
“然后一定要娶一个像我这么可爱的老婆。”她的黑眼珠子一转,好歹把这句话给说圆了。
他闻言微微一笑。
“你以前一直都是这么有意思?”
他说着,抬手抹平她额头上被夜风吹起冒出头的发梢,辗转又移动到她的下巴上。
手轻轻一抬,他便使得写意仰起头来,接着,写意看到他那副刚才被她仔细打量过的唇落了下来。
两人不是第一次接吻,但是这次和上回那屈辱、强迫的吻全然不同。
他吻得极浅,好像生怕一用力就碰碎了这虚幻的梦一般,此刻的他就像在浅浅地品尝着某件人间珍品。写意的手依旧有些抗拒地抵在他胸前,隔开两人身体的接触,想要推开他,但是上次的意外遭遇让她不敢再使蛮劲儿对付他。
趁她犹豫之际,他慢慢探入她的齿间,缓缓用力。如此柔软的双唇,让她开始找不到自己呼吸的节奏,急迫地想要从他的缠绵中摆脱出来。
可是,他却是那么贪恋。
他带着某种忘我的贪恋在吻她,唇齿相依,流连忘返。
风中含着夜来香和夏草的香味,不过她再没有多余的精力和神智去辨认。
他腾出手将那只想要推开他的拳头移开,然后揽住她的腰,让她更加贴近他,可惜他们原本是并坐,角度无法统一。
男人似乎对此不太满意,身体微微一俯,就将她半压在椅子上,随即紧紧地将这副柔软的身体拥在怀中。他继续将她的舌纠缠下去,辗转吸吮,夺走了她仅存的神智。
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融化在其中,几乎失去氧气的时候,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她的唇,然后又一次使劲儿地将她深揽入怀,蹙着眉闭上双眼,用一种近似魔咒一般的低沉嗓音喃喃地、一遍又一遍地缓缓念叨:“写意,写意,写意……”
写意不知为何,似乎被他的这种情感感染了一般,听话地没有再推开他,而是乖乖答道:“我在这里。”
“写意。”他又轻轻唤了一声,那是一种能让人沉醉入魔的温柔嗓音。
写意心中就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,伸手缓缓环住他的腰,重复说:“我在这里。”
“不,你不在。”他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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