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-《致岁月迢迢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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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赵一玫怎么也没有想到,一个星期以后,沈母就出院了。

    是沈钊亲自为她办理的出院手续,将她接回了当年的老房子。赵清彤的遗物已经被收拾得一干二净,这栋别墅像是有着某种神奇的魔力,每一次踏入这里,赵一玫都觉得时光停滞在了十一岁。她那年第一次在这里,看到那个冰冷的黑衣少年。

    往后的许多年,她都不曾走出。

    可这栋别墅对沈母来说,却已经太过陌生。她惊恐地望着眼前的庞然大物,浑身瑟瑟发抖。沈钊微笑着,轻轻握住她的手,带她一间屋一间屋地认过去。

    “这是我们家,你还记得吗?”

    “记得,”沈母眨眨眼,“记得。”

    白色的窗纱被微风卷起,沈母立于璀璨的水晶灯下,像是大梦未醒,轻声问:“钊哥,你来接我了吗?”

    “是啊,”沈钊温柔地笑着说,“很抱歉,我迟到了。”

    庭院外的玫瑰花开得正是灿烂,沈钊走在沈母身侧,为她撑起一把白色的小洋伞,微风习习,看上去像是一幅祥和的画。

    风中送来芬芳的花香,沈母疑惑地望着满院姹紫嫣红的花,问:“这是什么花?”

    “玫瑰,”沈钊轻声说,“你不是最喜欢玫瑰了吗?”

    沈母模模糊糊地想了想,然后笑着点点头:“是啊是啊,我最喜欢玫瑰了。”

    两个人在花园里坐着喝茶,沈母玩心大起,非要去荡庭院里的秋千。沈钊便在她身后轻轻推动秋千,绳索发出细细的咯吱声。女人在半空中荡漾起来,她身上穿的还是十年前流行的大花裙,在风中摇曳。

    她脸上露出少女般的笑容,和当初那个面目丑陋狰狞的老女人判若两人。

    世界上有多少女人,为“爱情”两个字白白蹉跎了一生。

    沈放和赵一玫伫立在花园的入口处,静静凝视着这一幕。沈放握着赵一玫的手,十指交叉,从指尖连到心尖。他微微用力,不知道是不是在无声地告诉她,放心。

    赵一玫沉默地看着花园里的一男一女,忽地想起自己的母亲赵清彤。当年她跟沈钊也是这样,饭后总要来花园散散步,下午阳光好的时候,就坐在这里下围棋,吃摆盘精致的英式下午茶。

    美好得像是童话故事。

    而如今,物是人非,只有蓝天和白云一如既往。

    半晌,沈放开口,轻声说:“走吧。”

    “你不用上前去跟她打个招呼吗?”

    “黄粱一梦而已,”沈放淡淡地说,“就让她余生都不要再醒来了吧。”

    她和沈放都知道,沈钊早已不爱她,或许这个男人根本从未爱过她,即使她为他生下了唯一的儿子。爱和不爱都是相对的,最深情的人,往往也是最无情的人。沈钊的这一生,真正爱过的,只有赵清彤一人。

    所有的温柔和体贴都是假象。沈钊为她所做的一切,不过是在弥补,不过是为了成全下一辈。

    孰对孰错,也轮不到她这样的局外人来评价。

    可如果是她,赵一玫想,她大概不会接受这样的结局吧,那样痛彻心扉地爱过,最后换来的却是他的同情和怜悯,甚至比不爱本身更让她难堪和绝望。

    不久以后,赵一玫在沈放家中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。

    那段时间沈放忙着学校的事情,每天早出晚归,赵一玫则在家中负责和国外的机构联系,希望能与他们取得合作,以及资源共享。她同时也向许多对中国有兴趣的飞行教练发出邀请,以高薪诱惑他们。

    赵一玫相信,总有一天,在这片96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,飞行会变得更加自由。

    这天,她刚刚结束一个视频会议,就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。她以为是沈放回来了,一边开门一边说:“今天怎么这么……”

    “早”字卡在喉咙里,门内的她和门外的陈砂静静对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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