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裕番外(4)-《替嫁宠妃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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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他那身伤确实极重,换成旁人怕是早就没命了。先前沈乐容也好几次说头回见着这么重的伤,亦为医好了他而颇为得意。

    不过这小老头一去数月,若真等他回来,不消沈乐容出手救治,自己都能痊愈了。

    还真是异想天开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沈老说话虽不太正经,心肠却很好。

    见小徒弟半遮半掩,芳心初动,他很识趣地没多探问,只以师徒俩采药的时候常会跋山涉水、身临险境,需要个帮手为由,劝司裕多住一阵。为免情愫暗生的孩子们尴尬,还没心没肺地调侃,说司裕若能多待半年,把疡医的本事学全了,往后再摔断腿也能熟门熟路。

    司裕失笑,便仍留在师徒俩身边。

    春光渐老时,三人已将黑麋山外围踏遍,只剩里头最险要的几座山谷险峰没去过。

    据当地人说,那些峭壁上其实生了珍稀贵重的药草,大约是气候水土与别处迥异,药性浅烈也各有不同,还有些草药是别处没有的,世所少见。很久之前,据说曾有禁军高手来次觅药,借此处的药材解了奇毒,救过皇家人的性命,还被太医载入医书。

    只可惜悬崖深谷实在凶险,禁军高手都折进去了不少,寻常人更难踏足。几十年前曾有医家试图探路寻药,却最终葬身其中有去无回。后来凶险之名传开,哪怕最胆大的采药人都没敢去那里深究过。

    沈乐容师徒俩心向往之,忍不住去瞧瞧。

    走到那附近时,却只能望而兴叹。

    比起黑麋山外围悦目温软的青山秀水,这地方山谷极深,峭壁峻拔,刀削斧劈似的,极难攀缘。便是走遍险路的山中猎户都对此望而却步,凭师徒俩的能耐,更是半步都不敢往前迈了。

    沈老深以为憾,又垂涎传闻中的珍惜药材,流连着不舍得离去。沈乐容虽不似他痴迷,到底也暗生贪恋,放目打量时,羡慕几乎溢出眼底。

    司裕临风而立,布衣随风鼓荡。

    “想进去试试?”他问。

    沈乐容点头,“据说这里头有几位药,是外头很难见到的。可惜这地儿太险,只能远远瞧瞧罢了。”

    说话间,语气尽是遗憾。

    司裕瞥了眼远处悬崖,又侧头觑她,“长什么模样?我去看看。”

    颇随意的语气,好似能手到擒来。

    沈乐容迟疑了下,还未开口,旁边沈老已笑着调侃道:“小子,这地方可是禁军高手都有去无回的,一个不慎跌下去,少说也是粉身碎骨。咱们瞧瞧也就罢了,真把命搭进去,乐容可就白忙活了。”

    “是呀,眼馋一下也就罢了,不必去冒险,没得伤了自己。”沈乐容想起他刚来时半死不活的样子,只觉心有余悸,便跟着劝。

    司裕却挑了挑唇角。

    下一瞬,少年忽然飞窜而出,身姿几个起落便已到了远处,迅如离弦之箭,却又无声无息得如同鬼魅。远处林深木茂,他踩着树梢如风掠过,渐而没入树影。好半晌后,最近的那处峭壁上,忽而有道身影游弋而过,虽隔得颇远,凭着那身浅灰色的衣衫和熟悉的动作,一眼就能辨认出来。

    沈乐容瞧着熟悉的少年,几乎瞠目结舌。

    “那是……司裕?”

    “好像是?”沈老也被惊得呆住,生恐是瞧错了,抬手揉了揉眼睛,眯成缝儿望过去,口中喃喃道:“真的是他!”

    说着话,与沈乐容相顾诧然。

    师徒俩都知道司裕来历不凡,耳力身手也异乎常人,却未料他竟有这般本事。那地方险要之极,据说十个禁军高手进去,也只能有一个全须全尾的出来,他方才飘然离去,此刻游走在峭壁上,远远瞧着仿若闲庭信步,分毫不乱,竟似比禁军高手还厉害。

    山风阵阵拂过,师徒俩半晌无言。

    直到司裕折身返回,身姿没入远处的浓密树冠,沈老才磕磕巴巴地道:“乐容啊,你这是捡到高手了。”

    “是、是吧。”

    沈乐容也觉不可置信,回想司裕方才飘然而去的背影,又有些晕乎乎的。

    她知道司裕的身手很厉害。

    初识时他重伤昏迷,戒心极重,能在疼醒的一瞬间袭向她的脖颈,又能忍着剧痛咬牙起身,绝不是普通人。且他身上不止有摔断的重伤,亦有折断的铁箭,自是打打杀杀的时候负伤跌落悬崖。

    他是个江湖人,她一向都很清楚。

    却绝没想到他能厉害成这样!

    就好比一个读书人,她先前一直以为是个诗才秀怀的举人,学富五车,少年得志,已是人群里拔尖的了。却原来他竟是御笔钦点的状元郎,能出口成章,惊才绝艳,却偏将足以睥睨四方的才学藏起来,半点锋芒都不露,含蓄又内敛。

    简直是有眼不识泰山!

    沈乐容嘴巴微张,愣愣看着司裕消失的方向。

    远处树梢微摇,少年布衣利落,御风而行般飘然到了跟前。山野间日光耀耀,往他身上镀了层亮色,少年的神情间却未起半点波澜,只将手掌心摊开,伸到了她的面前,淡声道:“喏,那边采来的。”

    他的掌心里是一朵野花。

    嫣红的色泽,盛放出细密的花瓣,虽只有拇指大小,在他干净的掌心里却分外好看。

    沈乐容无暇去想那如同石壁的地方怎会长出这样漂亮的花,只是下意识将那朵花接过来,目光重又落回司裕的脸上。明明是熟悉至极的眉眼身姿,疾奔过后甚至连呼吸都不曾变化,此刻落入她的眼底,却分明又添了一层惊艳。

    “你……”她迟疑着开口。

    “去摘朵花而已,毫发无损。”司裕扯了扯嘴角,语气里竟有一丝得意。

    年少张狂,又潇洒睥睨。

    沈乐容定定的看着他,眸光流转之间,脸上笑意愈来愈浓。万般惊艳藏于心中,却不知如何付于言辞,她只是如寻常般轻拍了拍司裕的肩,笑道:“还真是深藏不露!既有这样的本事,倒能让你去帮着寻药。只是山崖险峻,到底要小心些,寻个差不多的就行,千万别伤着自己。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。”司裕点头,浮起浅笑的眸底映出她的眉眼。

    不远处的草地上,沈老盘膝而坐,目光眺望远处山崖,唇边却噙了宽慰而满意的笑。

    小徒弟找的这个少年果真有出息。

    他很满意!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有了司裕跑腿,采药便如探囊取物。

    师徒俩寻了想要的医书,将生在峭壁山谷中的药材都寻出来,由司裕四处去找。

    司裕春日里跟着沈乐容踏遍山野,采个药自是不在话下,仗着身手灵活,将想要的东西尽数寻来。寻药之余,还会顺手带些菌子野菜,给师徒俩尝个鲜。沈乐容则挽袖下厨,每日变着法儿给他做好吃的,从清晨的肉粥小菜到傍晚香喷喷的佳肴,袅袅炊烟中暗许温柔。

    这般耽搁逗留,直到初秋,沈老才心满意足的启程,打算带着小徒弟和司裕到别处走走,多开眼界。

    黑麋山外,蜀地的山川奇秀壮丽。

    但比起来时的安稳太平,这阵子多少有点动荡。

    因外面已战火燃遍。

    岭南的魏津,河东的谢珽,这些人对于师徒俩而言实在太过遥远,而天下最终落入谁的手中,也不是他们能说了算的。皇权更替,江山易主,只要坐在龙椅上的是明君,能令百姓安居乐业,这江山姓谁其实并没那么重要。但无论如何,外面兵戈杀伐的动荡,却还是波及各处。

    自成天地的剑南也不例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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