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9章-《君子有九思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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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九思顿了一顿,看了眼陈慕白的反应才继续开口,“还有一次……是在医院,你母亲去世的时候。这块玉佛是有一次你生了很严重的病,你母亲给我的,她说等她有钱了再赎回去,可是我一直都没等到。那天上课的时候她明显心不在焉,下课的时候似乎才下定决心问我喜不喜欢玉佛,她说男戴观音女戴佛,女孩子戴着好,我知道她是缺钱了,那个时候我家中尚还富裕,便让人拿了钱给她,可她却退了一半给我,她说她知道现在的市价,用不了那么多,颜老师是清高的人,她本可以向我借钱的,可是她却没有。我看得出来她很舍不得这玉佛,却还是给我了。后来她走的时候说她的孩子病了大概要过几天才能来,可那天之后,她再也没有来过。直到……那天我接到消息赶去医院。”
她说得没错,一切都对得上。那个时候他确实生了病,他母亲也是出去给他买药的时候出的事。
许久之后,陈慕白开口,明明是问句却带着肯定,“那天……在手术室外,你还跟我说了一句话,是不是?”
顾九思看着他点点头,他的脸色在灯光下愈显苍白,和记忆中手术室外小男孩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渐渐重合。
“是,我问你……”
陈慕白打断她,替她说了出来,“你问我叫什么名字。”
他终于认出了她,那些尘封已久并未引起过他注意的记忆忽然涌至眼前,这一切对他来说有些震惊,可对她来说,那天的场景不知道早已在脑中过了多少遍。
那个时候差不多是二十年前吧,她还是赌王的女儿,家境殷实,身边常年跟着保镖,那天夜里她执意要出门,她父亲只能答应,派了人带她去。
清冷昏暗的医院走廊上,他坐在长椅上伤心欲绝,她站在几步外盯着他看了许久,她知道他是颜老师的儿子,慢慢伸出手去掰他紧紧捏着长椅的手指,问他,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他没有回答,一直低着头,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她的手背上,他明明有些发抖,却是那么用力的捏着长椅的边缘,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都没能让他放弃。
他的手是凉的,而她的手背却一片滚烫。她忽然有些呼吸困难,像是被烫到一样收回了手,那个时候她年纪小,有很多事情不知道,比如,那种感觉叫心疼。
那是顾九思唯一一次见到陈慕白的眼泪,还是个孩子的陈慕白,而她也同样是个孩子。
一切都定格在那个夜晚,昏暗,冰冷,绝望。
直到几年前,她来到陈家。他让她在门外站了一夜,他坐在沙发上,她依旧站在几步之外,她早已认出了他且知道了他叫什么名字,可他却不再记得她,这次换作他问她叫什么名字。
她回答了。
此景如相似,犹如故人归。
只是早已物是人非了。
她当时一脸淡漠的看着坐在那里的男人,心里却惊起一片涟漪,当年孤傲清冷的少年,经过千锤百炼终成就了他如今的气势。
他也早已不记得她了。
陈慕白站在那里盯着玉佛,保持着一个姿势长时间的沉默,对顾九思而言,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折磨。
当楼下大厅12点的钟声结束后,陈慕白才再次开口,声线清冽,听不出一丝情绪,“所以,你是故意来接近我的?”
顾九思抬头看着他,可他却依旧低着头不去看她,她只能看到薄薄眼皮上深深的褶皱,“我不知道是你,那个时候陈老只是跟我说他儿子,我并不知道你就是他的儿子!只是后来看了他给我的资料之后,我才知道。”
陈慕白忽然动了动,从怀里拿出一个东西递到顾九思眼前给她看,“我的玉观音没丢,我是唬舒画的。”
顾九思这才看清他的眼睛,漆黑深邃,宛如一湖黑色的寒潭,静水流深,深不可测。
一种自作孽不可活的想法涌上心头,顾九思闭了闭眼,她遇上他终究是太沉不住气了,转身就走。
“站住!”陈慕白的声音拔高了几度,听上去傲慢且带着敌意。
顾九思站定,没有回头。
这次陈慕白沉默了更久之后才开口,有一种不可思议的自嘲,“原来你什么都知道。”
顾九思沉默,无言以对。
陈慕白忽然想起了什么,“陈铭墨知道你是我妈妈的学生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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