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六月的北疆,温度仍远远不能够和大秦比。 空气中泛着冷意,从雪山上蔓延下来的冰川已经消退到山腰,但是剩下的部分却仍旧不肯再有些许的变化,再往上仍旧是一片冰冷的天地,上面的温度,比起下面更冷许多,再往更遥远的北方还有国度。 那些国在西域和北疆的中间,一年除去冰冷,再无半点其他。 二十余年前,大秦的兵锋在那片冰冷坚硬的大地上尽情驰骋,秦甲背后,猩红色的披带曾如火焰一般燃烧。 而在雪山的这一侧,匈族鹰扬铁骑不断地来回扫动着。 伴随着马蹄声,那仿佛灰云一样的大旗奔过了整个北疆的大部分土地,马蹄铁重重砸在了湿漉漉的草地上,踩踏之后,留下了一个一个浅浅的水洼,继而被之后的铁骑踩过,将草根深深踩入地面。 全境搜寻神武府王安风,杀无赦。 这是匈奴金帐汗王的命令,传遍天下,谁人都知道,那位素来宽厚的王这一次动了雷霆之怒。 最受看重的大王子在王帐外跪了足足一日一夜的时间,这已然能让所有人明白王上的怒气。 毕竟那位王虽然英明神武,但是子嗣不多,儿子只得七个,在北匈贵胄当中说实话并不算多,其中两个儿子已经病死了,剩下几个儿子,未曾有王的气度风范,都勇猛好战,最多能够作为斗将。 最小的七王子赫连郅支性子没有那样鲁莽,被几个大贵族看好,却在两三年前,在车师国拓跋一族死在了乱事之中,陪同的五品名将也在那一次战乱当中死在了拓跋一族的刀下。 其中事情过于复杂,间隔的时间也太远,许多人不清楚事情缘由。 似乎是因为七王子当年逼迫拓跋族贵女拓跋月,打算将这位贵女纳为侧室,所以才激怒了身为车师国护国大将军的拓跋一族,因而被杀,连那位主事的将领都难逃一死,被结阵斩了脑袋。 据传,此事中隐隐有大秦年轻一代菁锐将领百里封的身影出现。 但是这种事情不可能再如何追究了,那位贵女而今已经从政,她的叔父是护国大将,其本身在大秦似乎也有奇遇,七品巅峰的修为,自然无人敢动她。 而今在车师国中施展一身所学,推行法令仪轨,田桑织机,为人雅然而有威势,凛然高洁,车师国中贵胄尽数都尊之敬之,自惭形秽,不敢有半点非分之想,极受人尊崇,隐隐为车师国,甚至于周边数个国家年轻一辈的头首。 至于当初在当初那件事情当中出现的大秦将领。 格桑扎含想到了那个名字,觉得自己的肩膀有些痛,他现在穿着贴身的皮甲,用外面是铁环甲,威势凛然,但是他知道,在铠甲的下面,从右肩处,一直到背部,后腰,一道狰狞可怖的伤口到现在都没有能够消失,仍旧留在他的身上。 而且,在可见的未来,这个伤口会一直陪伴着他。 天下各国中,唯独大秦的陌刀能够在破甲破气之后留下这么恐怖的伤口。 大秦和匈族,这数十年没有爆发大的战争,但是边境的摩擦一直没有停过。那是数月之前,一次常规的边境游猎。 他在正面冲锋之时遇到的一支军队,唯独那一人冲在阵前,迎着冲锋之势,以陌刀正面破阵斩将,连带着黑铁重甲足足超过五千斤的战马被一刀斩成了两半,若不是亲随拼了命将他撞出去,他自己也会被从腰间斩裂罢…… 大秦陌刀之下,人马俱裂。 他带去的游骑之后落入了陷阱,尽数死绝,他从没有吃过这样大的亏,所以将那个名字记得极为清楚,在床铺上躺着的那大半个月,每日里都深深在心中念想,每每记起一次,都饱蘸了怨毒。 扶风学宫弟子,大秦北域都护府都护亲赐字擎苍。 百里封,百里擎苍。 二十四岁。 大秦北域都护府所属,正六品破虏将军,领一千虎豹枪骑军。 是一名猛将。 谋略也不错,不过比起单骑冲阵的勇武,便不算是什么了。 虽然心中不愿意承认,但是他心中,那一日单骑冲出大阵数十丈,一刀劈落,人马俱裂的武将,已经在他心底留下了极重的阴霾,久久不曾散去,有时午夜梦回,眼前便是那冰冷的刀光。 秦…… 格桑扎含心中沉郁,抬起手,让背后的鹰扬骑暂且停了下来,稍作休息,让坐骑进食,抬手掀开了面甲,看着前面的草原,往南,继续往南就会到达北匈和秦国的缓冲带,度过那些小国,就是秦国。 他们这些鹰扬骑的目的,与其说是搜寻逼迫,不如说是封锁,是试探。 为的只是在草原上发现那人的踪迹。 昨日草原上一场大雨,他们还是冒雨冲入,在草原上搜寻,刀鞘拔出刀来,倒出的雨水里都有一股子钢铁的锈气,没有人敢说出半句怨言,上一次七王子死的时候,王上都不曾如此震怒。 但是这样也难怪。 格桑扎含想着,在那座象征着三百年前的大汗王伟业的金帐王城之前,被一名异族人当着王子的面,杀死了一位地位尊崇的大汗王。 那剑气割裂空间,连象征着北匈八部的大旗都被斩断了,大旗是方形的,下面垂落八根流苏,旗帜飘落下来的时候,流苏飞扬,像是一场幻梦,折翅的大鹰,跌坠在雨后的泥泞当中。 对于志在一统匈族的王上而言,再没有比这个更难以忍受的事情了。 除去军队之外,各处隶属于皇室的强大武者也都出动,甚至于那些狂放不羁,骑着骏马浪迹天涯的浪荡武者们,也都各自行动了起来,但是他们的目的却不一定是为了获得王上的赏赐,而是单纯为了见识一下那生生凿穿了一整座西域的大秦武者。 “神武府……王安风。” 他并不怕找不到这个人。 第(1/3)页